无形耳光知多少？

 
 

1、这两天，微信群里，掌掴耳光这件事情的热度，几乎盖过了美国大选。事情的经过大家都知道了；背后的背景，如书记市长的关系及可能的职位变动，有人也提到了；甚至小灶和领导干部吃饭的那些潜规则，也有人在议论。对此，我想我已经没什么可说的了。不但觉得没有什么可说的，有时甚至觉得有些讨论已经有点大惊小怪，小题大做了。

 

2、其实，这只是一记不大不小的有形耳光而已。试问，在现实生活中，那种无形的耳光，甚至是比这更重要、更严重的耳光，得有多少？这记耳光不过是耳光汪洋大海中的一朵浪花。

 
 

3、确实，我们都知道，在一般情况下，扇耳光是不能轻易为之的事情。甚至在小流氓、小混混的团伙里，都是不能轻易扇耳光的。为什么？不是因为扇耳光会对身体造成多么严重的伤害，而是扇耳光体现的是一种姿态，一种仪式。在这种姿态和仪式中，身体侵犯的意义倒在其次，其实质性的含义是侮辱。正因为如此，人们常说，打人不打脸，而且我们知道，在一般情况下，耳光煽了之后，回旋的余地就很小了。大家都记得，前些年某人就是因为扇了另一个某人的耳光，造成了决绝，从而引发不可收拾的局面。

 
 

4、但尽管是这样，我还是觉得，网上很多有关的议论有点我前面所说的大惊小怪。为什么？上面说，扇耳光是一件严重的事情。但这只是就一般情况而言。有一般就有不一般。就说在秘书长被扇耳光的场所里，扇耳光难道真的是一件大不了的事情吗？这里，我们需要把耳光这个东西分解开。正如前面所说的，扇耳光表面是身体侵犯，实则是精神侮辱，且以后者为重点。但在刚才说的这种场合，类似的侮辱，甚至更严重的侮辱，难道不是司空见惯的事情吗？难道不是其生态的一部分吗？

 
 

5、当有一种力量，使得你不得不谄然媚笑、出卖尊严。那股力量不是带有侮辱性的耳光吗？当有一种力量，使得你不得不说连需要点逻辑的鬼话都不如的屁话的时候，那股力量难道不是带有侮辱性的耳光吗？当有一股力量使得你不得不昧着良心做着自己都极不情愿做的事情的时候，那股力量难道不是带有侮辱性的耳光吗？对一个人的人格来说，对一个人的尊严来说，这当中哪一个不是包含着绝不亚于耳光的侮辱？哪一个不是无形的耳光？当所有这一切你都受了之后，一记附加点皮肉之痛的有形耳光又有什么特别的？

 

6、如果我们把这个耳光再提升点层次，放到大局中去看，感觉就更不一样了。正如扇耳光者在扇了的第二天在大会上郑重指出的：要始终做到忠诚于组织，决不允许目无组织、自以为是、自行其是、阳奉阴违或当政治上的“两面人”、“伪忠诚”。是啊，连一个耳光都不愿意给人家扇，还谈什么忠诚？如果这么来看，那记耳光有什么要千夫所指的？

 

7、从这个意义上说，秘书长挨的的那一记耳光，真的没什么太多好说的。到什么山唱什么歌。你平时已经挨了许多无形的耳光，偶尔挨个实体耳光，怎么了？那是您那行里的规矩，是一种教育的方式。如果把无形耳光也算进去的话，那是一种文化。教育的结果是让你懂规矩。正如书记说的，“打牌还得知道有大小王”。就按人们说的，这当中有站队因素的话，凭什么书记这个一把手你不站，而站到二把手那个市长一边？从大局的角度说，还有比一个挨近市领导的非市领导正确站队更重要的吗？区区耳光又算什么？

 

8、也有把这不算什么当作很重要的事情的，这就是秘书长的妻子。这里我只想说一点，这个事件中最可圈可点的，其实是这位女性，挨耳光者的妻子。她觉得自己的丈夫挨欺负了，这口气咽不下去。她以自己的勇气披露了这个事件，公开实名举报扇了自己丈夫耳光的市委书记。在她的身上，我们看到了这个社会最缺乏的东西，血性：别说掀了桌子之后结果会怎么样，不得不掀的时候，掀了再说。

 
 

9、掀了再说，就是血性之所在。而缺少血性，往往是因为功利性的考虑太多。郑也夫教授曾经跟我说过，官场的人说话做事情，首先的一条是，要考虑有用没用。功利性的考虑是第一位的。在学校里，那些年龄比我们小一半还多的学生，也懂这个道理，因此有时也会教育我们，孙老师啊，郭老师啊，你们说那些东西写那些东西，有用吗？这就是我们多少年通行的功利主义文化，言行合理性的界定就是有用。正是在这种功利性文化中，血性在暗淡，正义在隐退。

 

10、说起来，很多的时候，我对我们社会中的女性有一种特殊的敬意。他们在种种的不公甚至磨难的面前，往往表现出坚韧不拔的坚强和勇气。十二月党人的妻子让人肃然起敬。作为女人的江姐坚贞不屈，而作为男人的甫志高则叛变革命。我的身边也有不少这样的朋友：她们有的柔柔弱弱，有的温文尔雅，有的甚至看似弱不禁风。说起话来，也不乏花花草草，猫猫狗狗，油盐酱醋。但真的遇到事情的时候，她们的坚毅与勇敢，让人吃惊。在内心里，她们认的是对与错，而不是有用与无用，不是结果如何。